十五、血

  挥剑。我挥舞着诺德的刀，尽量让自己习惯那些动作，也习惯手上的这把刀子。汗水从头上留下，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，但是，我依然挥舞着。
  早已超过了每日必须的练习数量，但我还是继续，不想停止，因为我害怕我是多余的。从遇见艾尔琪诺的那一刻起，我的生活就变了，变得不再普通，虽然有可怕的经历，但也获得了少许的欢乐，因为他们。
  我知道他们跟我所居住的世界不同，那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，而我，只是普通的少年。但是，认识了他们，我想我也变了，变得不想失去他们。我害怕我被他们所抛弃，所以我想努力变强，至少让我能够加入你们。
  “今天很努力嘛——”躺在床上的艾尔琪诺说
  继续练习，没有开口，因为不知要说些什么。
  “怎么那么安静。我好无聊啊——”艾尔琪诺在发牢骚
  “睡觉不就好了？你们白天都在睡觉吧？”我停下，抹了汗
  “不要，不想睡觉。诺德有事出去了。那小鬼——好像是叫伞樱是吧？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，她在我还能跟她斗嘴。”
  你们关系究竟算好还是坏啊？看你也没有很讨厌她的样子。
  “无聊死了。你今天怎么都不说话啊？”艾尔琪诺从床上坐起，看着我
  “很累，懒惰说。”我索性地就坐在地上了
  “你还要练习吗？”艾尔琪诺问，我点点头
  “那我来陪你练习怎样？我们来过过招——”艾尔琪诺很兴奋地说
  “呃……”我犹豫了
  “放心，不会死的。我下手很轻的。”艾尔琪诺在还没得到我的回复，就走下床，把我拖了起来
  “那么，我开始咯！”艾尔琪诺一说完，人就消失在我眼前
  转过身，我把刀架在身前，艾尔琪诺的指甲就出现在刀上，被挡了下来。然后，她伸出脚，往我的脚踢去。我跳了起来，向后退，撞上了身后的书桌，文具全都跌落在地。
  这里还真是狭窄，没什么地方可躲的。
  在我向后退的时候，艾尔琪诺又冲向了我面前，我把剑往前一挑，艾尔琪诺弯腰向后闪。艾尔琪诺往后退，我则再次往她腰间砍去，她的指甲则挡在刀锋之前。
  我收回了刀，往旁边跳去，再次砍向艾尔琪诺。她一只手挡着那把刀，另一只手往我头挥去。我吓了一跳，收回手，向后跳，但身后有一堵墙挡着，我连忙趴下，把刀举起，挡住了艾尔琪诺的指甲，然后往旁边逃。
  在我向她背后跑去之时，她用指甲挥过，擦伤了我的脸，鲜红的血流了出来。我继续跑，然后向她挥去一刀，艾尔琪诺跳去后方，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速度，出现在我眼前，指甲早已在我脖子旁。
  “你好弱——”艾尔琪诺不满意地说
  “我本来就很弱啊！就算练习了也只是有点反射性动作，但还是来不及。”
  “如果我用全力，你早就死了啊——现在我连一成都还没用到。”艾尔琪诺收回指甲
  那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拿出全部实力？你这样我就已经有点吃力了。
  我正要转身离开，却不小心踩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笔，往地上摔去，匆忙之间，不小心拉到了艾尔琪诺衣服的一角。连带她，一起跌了下去。
  脑袋往地上敲去，那感觉还是很痛的。微微地睁开眼，我看见压在我上方的艾尔琪诺。我跟她的距离很近，让我的心脏不由得狂跳。
  艾尔琪诺缓缓地张开眼，她爬起了一点，看着我。我不知她在看什么，只知道她看着我的脸，然后，她的眼睛转成了红色。
  我躺着，她的发丝摩擦到我的脸，她慢慢地靠近，慢慢地，淡淡地香气扑鼻而来，是她的味道。艾尔琪诺把舌头伸了出来，往我脸上舔了一下，也就是刚刚受伤的地方。
  她舔了几下，我却仿佛不能动弹似的，静静地躺着，脑袋一片空白，而心脏则剧烈地跳动着，仿佛是要冲破胸口。缓缓地——她缓缓地移开，然后往脖子靠近，也舔了几下，然后从嘴里露出了尖锐的獠牙。
  牙齿轻轻地触碰到我的颈间，然后深深地刺入。血液流动的十分快速，全都往颈项流出。我喘着气，想要吸入更多的氧气。晕眩，眼前所见的东西开始模糊了起来。
  她还在吸，想要得更多，更多！我无力挣扎，只是仍其摆布。
  突然，她停下了，像是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，嘴上还残留着铁锈般的鲜血。艾尔琪诺爬了起来，什么也不说就从窗户跳出。
  我躺在地上，喘着粗气，贪婪地想把空气吸尽，然后，眼前只剩一片黑。
  醒来时，发现自己躺在床上，稍稍地坐起，却感到没什么力气。
  “喂！小子，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房间怎么那么乱？”从门口传来了声音，转头一看，只见端着一碗热粥的伞樱站在房间门口
  我在望了一下四周，原本的凌乱都被整理得干净整齐，就像原来那一般。
  看来是伞樱整理的？没想到他还真会做家务。
  “那个公主怎么吸血吸过头了，难道他真想让你死吗？还以为她不想吸呢？看来还是按耐不住吧！你啊，差点就因缺血而亡咯！还不好好感谢我！”伞樱端着热粥走到床边
  谢你什么？谢你救我吗？
  “那……谢谢了。”
  “呐！这碗粥你吃吧！虽然已经有几百余年没煮饭了，希望不会太差。还是要我喂你？”伞樱把粥递了过来
  “我自己吃吧！不过，你到底几岁啊？”几百余年没煮饭，看来你的年龄绝不会像外表一样年轻
  我伸出手，想抓起汤匙却发现手非常地抖。
  原来我这么虚吗？
  “几岁啊——？我想想我变成吸血鬼的时间是——”伞樱说着就举起手指似乎在算些什么，“唔——大概有你的三十倍吧！”
  三十倍！？那就是有480岁了！
  伞樱把头转了回来，说“看你手都成这样，我喂你吧！”，然后拿起汤匙舀粥，往我嘴里灌
  “咳咳！”我被灌入的粥水给呛到了
  “你也不用这么震惊吧！吸血鬼本来就比人类长寿很多倍啊！如果是公主都已经有你的八十倍了吧！” 伞樱继续说
  八十倍！那他有一千多岁呢！原来都那么老啊！根本就能做我的曾曾曾祖母了吧！
  “还有还有，我记得活得最长的吸血鬼好像有9000岁左右哦！”
  这次我接受了事实。不过那个岁数也未免太大了吧？
  “诺德呢？”我转移了话题
  “那个公主的管家啊？好像去找公主了！他说可能暂时不回来，不用担心。”伞樱说着又把粥灌入我嘴里
  管家？诺德是有点像管家啦！但他是下属不是吗？
  伞樱煮的粥，其实还蛮好吃的，至少她是我见过最会打扫煮饭的吸血鬼了。
  “明明是吸血鬼，你却很会煮饭嘛——”吃完了，我说
  “以前还是人类的时候学的。”伞樱收拾着碗盘说
  “是哦？很好吃哦！虽然你已经很久没下厨了。”我笑了笑
  “谢谢你的称赞！” 伞樱的嘴角微微地勾起，很是高兴
  “那你为什么会被变成吸血鬼呢？”我好奇地问
  “……我呢！在人类的时候是地主的奴隶！”伞樱停顿了下，似乎犹豫是否开口，但却又用好像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口吻说
  “当时，我们被迫做很多的活，每当主人不高兴时，还会拿我们来出气。然后有一天，城里感染了病毒，很多人都遭受感染，我也不例外，而且没有任何一位医生能治好。我们被赶出了城外的北方，不供给食物水源，让我们自生自灭。我被发现感染赶出城后几天，就当我要在腐臭尸堆里跟他们一样变为毫无生命的空壳时，特丽丝大人来了。”
  “她从尸堆里找出了生命即将枯萎殆尽的我，然后问我想不想活下去，连想都没想，我回答了，想！然后她就把她的血分了我一点，当时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，只是昏昏沉沉地睡觉。醒来时已经身在吸血鬼界了。特丽丝大人说了我要作为一名吸血鬼儿活下去。她是一名好人，给了我再次活下去的生命，即使这是浑浊的、肮脏的。但，贵为纯血的吸血鬼贵族的特丽丝大人，却死了。” 伞樱露出了哀伤的表情，不是为自己过去的遭遇，而是为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位救了自己一命的大人
  “她，在十多年前爱上了人类，最终在两年之后，生下了与人类的孩子之时，被自己的父亲所杀。他的父亲是残忍的，就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，还有传闻说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。我们当时竭尽了全力也为了完成特丽丝大人的愿望，但是失败了，最终我们也成为了叛乱之徒。”伞樱说完，低着头
  我不知该说什么，我只能说这些我都不了解，我不了解他们所活的那个世界。
  “说完了。我去帮你加打扫一下，你就休息吧！”伞樱站了起来，表情还是跟平时那般一样，只不知是不是装的
  我躺下，拉起被子，无意中，我看见了手上的那枚戒指。是艾尔琪诺给的，用来知道我的位置与安全的。
  那么，现在的她又在哪里呢？我望着窗外那轮明月，想着的却是她。